出于大力推薦優秀作品的考慮,中國作家網特開設“十號會議室”欄目,聚焦那些或受到廣泛關注的,或仍未被充分重視的文學新作,約請中青年作家、評論家參與評點,集特約評論、新聞動態、深度對話、創作心路等相關信息,與讀者共同展開閱讀與探討,力求以豐富的角度全面呈現作品的魅力。2022年2月總第五期,我們為大家推薦徐則臣中短篇小說集《青城》《如果大雪封門》《跑步穿過中關村》。這組作品中包含作家的中短篇成名作品,亦有近年的新作。徐則臣筆下的主人公多以地名來命名,《青城》《居延》《西夏》中的同名女主角,以及其他作品中的敦煌、保定、長安、平遙都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對地理為名的偏好,透露著作家對厚重、深邃、別樣的文化空間執著,也許諾著人類文化在多元世界的生生不息。(本期主持人:陳澤宇)
那段時間我總夢到老鷹在天上飛。一直飛,不落下。我知道是因為一個月前……[詳細]
《如果大雪封門》(節選)寶來被打成傻子回了花街,北京的冬天就來了。冷風扒住門框往屋里吹,門后擋風的塑料布裂開……[詳細]
《跑步穿過中關村》(節選)敦煌張開嘴想大喊,一個旋風在他跟前升起來,細密的沙塵沖進鼻子、眼睛和嘴里……[詳細]
近日,徐則臣推出最新中短篇小說集《青城》,并修訂再版經典小說集《跑步穿過中關村》《如果大雪封門》?!肚喑恰芬粫?,作者以三篇愛情故事講述三位女性的情感遭際?!杜懿酱┻^中關村》展現了“北漂”這一特殊群體動蕩、困窘而又不無喜劇意味的底層生活?!度绻笱┓忾T》涵蓋了作者創作的兩大脈絡——“北京”和“花街”,大都市的生活恍若夢境,現實卻不免艱難。[詳細]
小說沒有故作高深,我也不打算附會,說它有多么微言大義,在里面你看見一個有所心動的愛情故事,就足夠了。若是其中果有更多的東西,那就交給闡釋者和批評家來說,我只說寫作的背景。我喜歡鷹,喜歡看它們的翅膀舒展若垂天之云。我也一直向往到高山之巔去給那些飛翔的鷹拍照。[詳細]
我個人的人生經歷也是一個“北上”的過程,逐漸沿著河流往北走,最后來到北京。從2002年到北京,到現在生活了快二十年,一直沒離開這個地方。我也不敢說是扎下了根,但是一時半會肯定也不會搬到另外一個城市。對這個城市了解的越來越多,就會發現你對這個城市知道的越來越少。[詳細]
對我來說,二十一世紀的第二個十年始于2010年10月的一個后半夜。那天晚上我在愛荷華大學寓所的床上輾轉反側。想多了容易興奮,興奮了就會失眠。那天晚上我合上書,已經是第二天凌晨了。計劃中的小說在我頭腦里轉得有些年頭,與之相關的素材積累了一大本。我知道寫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寫,在翻來覆去地推敲結構中兩年多就過去了。[詳細]
2022年來得有點快,感覺還沒來得及對上一年做個盤點它就到了。年年難過年年過,歲歲年年花開花落,料想區別也不會太大。放在歷史的長鏡頭中看,某個年頭里一座山,最終也會被地平線吞沒。所以2022年,我想生活會一如既往。工作、學習之外,我的主要身份還是作家,讀和寫是我的兩個翅膀。[詳細]
徐則臣是一個清醒的寫作者,我一直這么認為?!扒逍选钡囊馑际?,一個作家深刻懂得并不斷反省自己為什么寫作,懂得如何在被有形的或無形的東西所裹挾、所規訓時依然有所堅守、有所創造,同時深刻明白自己可以寫什么,明白如何一步一步開疆拓土,逐步形成自己的問題意識、歷史意識和形式意識,在有限的文本中創造小說無限的可能性。遺憾的是,今天寫小說的人很多,因各種欲望誘惑而迷失的小說家也很多,“清醒”的小說家卻很少,許多喧囂一時的小說要么只是對某些宏大主題的圖解附和,要么只是為講故事而講故事,要么只是一味迎合市場和普通大眾的低俗審美,既缺少對難度寫作的反思挑戰,也缺少對小說敘事的獨到創新,歸根結底,是“糊涂”的寫作,是“無我”的小說。[詳細]
顯然,蛻變的痛苦催生女性的成長典型,徐則臣專注于塑造心理性人物,以心理勢能表達如他所言的人生階段性、乃至暗合于潛意識的女性理解,但他無意謀求某種批評理論或話語的權威。惟其如此,我們在小說中才更多讀到的是中國文學傳統中的母性形象與文化抒情,前者為原型表達,后者借用符號的表意功能。西夏、居延、青城給讀者的記憶點之一就是她們都是能料理家務的能干女性,為王一丁、唐妥、老鐵等男性提供溫馨、妥帖的日常。母性就像烏托邦一般,提供安息和平穩的知覺,一方面提示讀者三位女性均非反叛的形象,另一方面則再次指向女性形象書寫的趨勢及其判斷,女性形象的文化思想意蘊始終關系著父性、男性形象的價值世界。[詳細]
“鷹”是《青城》中重要的意象,代表著自由與遠方。追逐鷹的羽翼也一直是青城的夙愿。然而,青城卻主動放棄了遠方,果斷離開了那個和她一起看鷹的男人。從《跑步穿過中關村》《夜火車》,到《耶路撒冷》《北上》,“到遠方去”一直是徐則臣小說創作一以貫之的主題。而在《青城》中,遠方與腳下在愛情中有了另一種取舍。三部作品在結局都留下了懸念,西夏的過去,居延結尾遇到的那個人,青城和老鐵的愛情會走向何方。真相其實并不重要,一如關于愛情的神話是否真實。愛情可以是傾國傾城的神話,山呼海嘯;也可以是柴米油鹽的日常,波瀾不驚。青城接受了“鷹不會咳嗽”的現實,“有點野”的她練起了拘謹、森嚴的趙字。浪漫主義與現實主義并存才是愛情,抑或生活的真諦。 [詳細]
故事性幾乎一直是中國小說敘事賴以推進的核心動力,西方現代小說則將創作升華為一種思維樂此不疲的冒險之旅。故而前者宏觀上略顯凝滯,后者則微觀上更為豐富多彩,甚至到了擊潰普通讀者的地步。在70后作家陣營里,徐則臣無疑是深諳中國小說本質存在的,他以恰切而勇進的力度拓新,既持守了小說的民族根性,同時又以“無中生有”的方式,為現實主義文本貼上了獨有的新時代標簽,可稱之為新時代現實主義文本吧。這既是突進的難度選擇,亦是現實主義創作的巨大進步與鋒穎凸顯,可認為對魯迅小說內蘊氣質的時代性接續。他的中短篇小說,常以靜水深流的人間煙火氣息替代故事性,以專注于敘事展開的思維活化與激蕩,使現實主義文本高聳云端,騰升到更廣闊更炫燦的新空。十多年的文學孤旅探索與歲月沉淀性反復實踐,早年的那個花街少年,在時空位移中早已完全擁有了中國文學直面未來的,近乎于無限的廣遠與縱深。 [詳細]
邵燕君:文學創作真的能在課堂上教授嗎?大學能培養作家嗎?作家是怎樣煉成的?
徐則臣:毫無疑問,文學可以科學化,可以學科化,但不必搞絕對的一元論,一說科學化就得徹頭徹尾皆可以量化、學理化??煽茖W化和學科化,只是意味著文學和寫作中有一部分可以通過系統的學科教育、通過可行的方法論來獲得。文學既然是一種實踐性的行業,相當比重的經驗性支撐是題中應有之義,那就一定有在理性之外的、只有感性才能發揮作用、或者介于理性和感性之間的部分,這部分被認為是不可教的,是師傅領進門后,全憑個人的“修行”。[詳細]
傅小平:小說集《青城》除同名短篇外,還收入你寫于早年的兩個中篇《西夏》和《居延》。除了這三個有深層文化底蘊的詞語本身引發你聯想之外,“她們”還與你置身其中的現實生活構成什么樣的關聯?
徐則臣:給人物取名字是一門大學問。人物姓名體現了作家的趣味和判斷,如果對作家和作品作相關的梳理和考察,應該會有意外的發現。對小說的題目和人物的姓名,我向來比較慎重。作品是個復雜的有機體,要綜合展示出寫作的諸般想法,題目和人物姓名承擔著符號化的重任,自然不可輕率。我喜歡歷史,這在我的其他作品也可以發現,我愿意在小說中盡可能建立一個歷史的維度,這樣一個時間和命運上的縱深會開闊和拓展小說的空間。[詳細]
羅 昕:在你眼里,青城、西夏、居延三個有什么不同?她們在你那里是否可以組成一個對女性世界的整體理解?
徐則臣:這三個人物,寫起來有一種越來越復雜,越來越寬闊,越來越博大的感覺。西夏還是一個剛談戀愛的小女孩,很單純,她的生活里有天真浪漫甚至是一種過家家的感覺。她活得像一個玻璃人,除了不會說話、不明來處之外,她清亮又透明。到了居延,這個姑娘在成長了。如果說西夏對感情的介入是“剛剛觸碰”,那么居延已經進入從愛情到婚姻這一步了,所以她要對自己的感情負責任,弄清楚“他為什么要走”。青城呢,已經是一個身處婚姻與家庭狀態中的女人,除了愛,她還有恩,有責任、義務和擔當。[詳細]
樊迎春:您曾說,“一個作家必要為自己寫一本成長的書”,這種“成長”書寫意義到底在哪里呢?
徐則臣:我不認為所有作家都有寫一本成長的書的義務,但要承認的是,其實每個作家在寫作的時候都避不開童年視角和童年經驗,哪怕你寫的是科幻,也都跟你的童年經驗有關系。很多作家也說過類似的話:你終其一生所用的寫作資源都來自童年。童年是你展開對世界最初認知的重要時段,這個時期里你逐漸形成了自己看世界的方式和未來進入更廣大世界的參照。[詳細]
李尚財:你的小說題材可謂錯綜復雜,你也由此給了人“寬闊復雜”的印象。你是如何實現速度與耐力的平衡的?
徐則臣:把這些作品分散在十多年時間里,就會發現每年十萬多字的寫作量并不是很大;如果你再想想我在學校里一直待到27歲,除去上課看書考試,大部分時間都可以用來寫作, 你也會發現這個量其實也不是很大。如果說這些小說能夠比較深切地傳達出我的感受和想法,水準相對穩定,那是因為這些年我一直在持續地回憶和思考,認認真真地去寫,我盡力寫得首先讓我自己滿意。發表后評價的標準在別人,發表前標準要看自己的,你對自己狠一點。[詳細]
不斷制造全新的文字排列組合,讓我們領受、檢閱他觀察得來的成果。這何嘗是一位真正的作家的宿命,作家得認這個命。一個多才多藝的徐則臣,一個周正而豁達的徐則臣,一個未完成態的寶藏男孩。他有太多的理由,值得我們繼續拭目以待。[詳細]
徐則臣致力于在作品之中營造一個真善美的世界。雖說作品中的許多人物談不上崇高,也談不上多么正派,但他們的為人處事始終有一條底線??梢哉f,徐則臣是將自己的價值觀念與人生準則一點一滴地滲進作品的人物里,引領讀者去體悟,并從中獲取這樣那樣的人生感慨。[詳細]
之所以這些“微光”隱形、失語,在于他們缺乏故事將自身組織起來,面對這種困境,我覺得徐則臣嘗試了一種有效的方式:用情義將他們統攝在一起。在既有的社會關系被打破和重組的過程中,故鄉以及故鄉所攜帶的那一整套維系社會凝聚力的血緣結構失效了,朋友之間的互助和友愛變得愈加重要。[詳細]
徐則臣的鄉土帶有一種“混生”的味道,不僅能找到價值主義鄉土文學、啟蒙主義鄉土文學和民間鄉土文學三種形態的影子,有時在一個作品中還同時融合了三種形態的某些元素。這是頗為不尋常的,作為70后作家, 徐則臣為何能夠如此綜合和含混?這需要細加考察深究。[詳細]
徐則臣是伴隨著“70后作家”由“私人化寫作”“美女寫作”向“被遮蔽的一代”轉化而登場的,他本身已成為破除“70后”前期固有標簽的一柄利劍,同時,身為“被遮蔽者”,他也同樣利用“被遮蔽”的話語來為“70后”作家群體、也為自身尋求著突破。[詳細]
在書中,我們看到徐則臣對女性美善的理解,雖然作家并非一開始就覺察并描寫出女性潛藏在日常操持和社會重荷下的力量,但從《青城》開始,這些終年忙碌于家庭內外卻長期受到忽視的女性,終于從陰翳里一點點顯露出她們的光芒。[詳細]
也許更值得注意的是這篇小說中的空間布局。短篇小說的空間往往會受制于篇幅的限制而呈現出比較單一的空間感。但是這篇僅僅9000多字的作品卻 明顯有著非常豐富的層次。它至少有一個隱在的空間、一個具體的日??臻g和一個精神性的空間。[詳細]
《跑步穿過中關村》敘事綿密,從敦煌開始出場一聲“我出來了!”我們視線就一直被這個針腳牽引著,一針一針地隨著敦煌往前趕線,絲絲相扣。直到故事結束,“吧嗒,鎖進了手銬里”,一塊樸實精密的老棉布扎扎實實地鋪陳在眼前,那些針腳扎得你心里又疼又癢。[詳細]